我第三次收到那个外卖订单的时候,后脖子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。手机屏幕上显示着"黑椒牛肉饭套餐*1",配送地址精确到我家防盗门上的猫眼型号,备注栏写着:"吃完这顿就告诉你秘密"。
前两次我都以为是恶作剧。第一次是上周三暴雨夜,外卖员戴着黑色口罩,帽檐压得极低。他说订单已经付过钱,把塑料袋往我手里一塞就冲进雨里。我打开餐盒,红油浸透的凉皮底下压着张纸条:"你冰箱第三层的酸奶过期了"——那确实是我放酸奶的位置。
第二次配送员换了人,是个扎马尾的姑娘。她盯着我看了五秒钟,突然倒退着离开。那天的黄焖鸡米饭里埋着半块玉坠,和我妈临终前留给我的那块一模一样,只是背面刻着"1999.8.17"——我的生日。
这次我提前蹲在猫眼前。电梯"叮"地响起的瞬间,我的胃猛地抽搐起来。楼道感应灯没亮,穿着黄色制服的人影径直走向我的房门,脚步声像用尺子量过般精准。当那张惨白的脸突然贴到猫眼上时,我差点咬到舌头——那是我自己的脸。
防盗链哗啦作响的瞬间,我抄起鞋柜上的棒球棍。门缝里挤进来半张熟悉的面孔,嘴角咧到耳根:"别紧张,我就是来送餐的。"他的瞳孔在黑暗里泛着诡异的灰白色,右手食指有块月牙形疤痕,和我上个月切菜时留下的伤口分毫不差。
餐盒里的牛肉泛着古怪的紫色,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B超单。患者姓名那栏是我的名字,检查日期是1999年5月20日,诊断结果栏用红笔涂成了漩涡状的血渍。我浑身发冷,三个月前整理母亲遗物时,我在她梳妆台暗格里见过同样的报告单,当时诊断结果栏被火烧了个洞。
凌晨三点,我蹲在浴室把胃酸都吐了出来。镜子里突然浮出一行血字:"想知道真相就去金鼎大厦23层"。我抄起消毒液疯狂擦拭,红色液体却从瓷砖缝隙里汩汩涌出,渐渐汇成箭头指向窗户——正对着三公里外那栋烂尾楼的霓虹招牌。
电梯停在23楼时发出老旧的吱呀声。整层楼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,惨绿色应急灯下,我看到走廊尽头有间亮着红灯的房间。门牌上"手术室"三个字让我膝盖发软,推开门看见的场景让我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六台显示器围成半圆,每块屏幕都在循环播放我的日常:上周三在便利店买烟,上周五在地铁里补妆,昨天半夜蹲在马桶上刷短视频。最中间的屏幕突然雪花闪动,跳出一段我从没见过的监控录像:1999年8月17日凌晨,产房里浑身是血的母亲突然坐起来,从护士手里抢过婴儿狠狠摔在地上。
"惊喜吗?"身后传来我的声音。那个外卖员倚着门框,食指的月牙疤正在渗血,"你猜为什么每次送餐时间都卡在凌晨1点17分?那是你真正出生的时刻。"他掀开制服,胸口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痕,"当年他们把你和我切开的时候,可没问过我要不要当见不得光的那个。"
我转身想跑,却发现所有显示器都变成了镜子。无数个"我"在镜中露出诡异的笑,他们身后浮现出更多重叠的人影,每个都长着我的脸。外卖员的声音在耳边炸开:"现在轮到你了,选个死法吧?饿死,吓死,或者…"他突然举起手术刀抵住自己喉咙,"让我替你活着?"
警报声突然炸响时,我正要把刀插进对方心脏。冲进来的警察看到的是浑身是血的我,和地板上用血画成的巨大漩涡图案。他们说我非法闯入废弃医院,说我口袋里的玉坠和二十年前连环杀人案证物完全一致,说我手机里有上百条发送到空号的外卖订单记录。
直到被按进警车前,我还在嘶吼着镜子里的秘密。押送我的老警察突然叹了口气:"别演了,上个月你主治医师就说过,你的妄想症状越来越严重。"他掏出个透明证物袋,里面装着染血的医生工牌——照片上的人长着我的脸,姓名栏印着"林向阳",职务是"精神科主任医师"。
警车后视镜里,我看到自己左耳后慢慢浮现出月牙形疤痕。